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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流和尚
匿名用户
2024-02-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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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font size=\"4\">镇江城内有个财主,叫邬可成,三十一岁,气相浑厚,体态丰俊。元配病故後,邬只想要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子。结果,邬可成与盖家女儿桂姐成了亲。两人如鱼得水,甚为欢乐。三年後,可成捐了个县官,到浙江候缺,半年後补到秀水知县。夫人因水土不服,可成将她送回家,自己另娶了一妾。夫人独自在家感到孤寂,就与侍女秋芳一道外出散心。他们到了大兴寺,夫人烧了香,傍晚便回去了。这大兴寺里有四五个和尚,掌教的叫净海,二十多岁,生得乖巧,见夫人美貌,就尾随着到了邬宅。他发觉邬官人不在,回到寺中便一夜痴想。次日,他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小道姑,进了邬宅,与夫人谈论到了过午。正要回寺,忽然刮起狂风,天昏地暗。夫人留住了他。晚间,夫人让他与自己同睡,对他诉说生活的孤寂冷清。净海对夫人说,他带来了一件三十六宫都受用的东西,可以取乐,夫人想看看,他说不能看。说着,便上身凑着插进去着实抽将起来。夫人才知他是个男子。净海求饶,夫人一旦失身便顾不了许多了。次日,夫人将真情告诉了秋芳,嘱她不要说与外人,又让净海黄昏早来。从此,三人往来,他人不知。净海去後,寺中由虚空和尚掌了教。某日,一财主携一艳妓秀容来寺。虚空撞见秀容,秀容一笑,虚空动情。夜换下道袍,拿了银子,找到秀容处求宿。秀容正想尝尝和尚滋味,便与他找了个净处饮酒搂抱,十分高兴,又脱衣就寝,在床上抽顶起来。寺院中还有三个和尚,年老的叫净心,年少的一个叫绿林、一个叫红林。这一日,有一位叫花娘的妇人从娘家回来,刚走到寺前,遇上了倾盆大雨,花娘走入山门避雨。那雨到天黑仍不停,花娘只得站在墙角之下。绿林和红林走过,花娘求宿。这一对贪花色鬼,假意说与花的丈夫是好友,让她到僧房去吃点东西。花娘不想去,他们就将她抱起来,花娘破口大骂。他们将她拖入一净室,老和尚与另两个妇人在面。老和尚发现花娘是自己的姨妹,就与她相认了。另两个妇人说也是被两个贼秃藏在此处,忍辱含羞,只如死了一般。绿林红林搂了两个妇人进房去睡。老和尚没了对头,欲火难忍,就搂抱着花娘求欢云雨。从此,三对男女每晚饮酒取乐。几日後,花娘的丈夫经典不见妻回来,吵到娘家,娘家则认为是他害死了妻子,告到县里,县主将经典押下狱。花娘在净室中,外面声音不通,想逃出,又被两个妇人劝回。一妇叫江氏、另一妇叫郁氏,都是烧香时被两个和尚拉扯进来的。她们说以前这还有两三个妇人,死後被埋在竹园。所以现在和尚死也不放她们出去。没有办法,只能含忍着,秃东西恶贯满盈,自有天报应。绿林一日在前殿闲步,见一孤身俏丽妇人田氏走进山门,问他观音圣像在何处,绿林领她过了七层门,到了一小房中。田氏对观音下拜,绿林却把七层门全都上了栓。他让田氏吃点心,田氏吃了花糕,肚子一阵发作,头晕眼花。绿林让她睡下,她才发觉上了绿林的当。绿林将她抱了放在床上,解开衣服,就恣意云雨起来。田氏醒後,对绿林说,多年不曾感到这样有趣。绿林说,不如在此住下,日夜与你如此。到了晚上,两人对饮後亲嘴咂舌,一时兴起又云雨起来。花娘与净心老和尚同宿,但又思家心切,就小心顺从,以求和尚放她回家。老和尚说把他弄个快活就放了她。他让花娘来个「倒浇烛」。花娘问他,你的麈柄怎麽是方的?老和尚说是父母遗留的。花娘借此说他作践良妇,以後死无葬身之地,趁早改邪归正。净心突然大悟大彻,决心改过,送花娘出了山门。回来後见绿林红林与妇人取乐,他也不理会,自躲在一边。花娘到家,见门锁着。一邻人看到花娘,说她丈夫坐在监中。邻人带她走到县城。净海和尚在邬家偷情,不觉过了两年。可成任满回家。盖氏让净海先回僧房,净海拿了她给的银子,穿上女尼服走了。花娘到了县牢中,经典一见,大吃一惊。花娘将事情一说,满狱的犯人听了无不痛恨和尚。县主见寺院如此肮脏,即令差役到大兴寺,将假扮女道姑的净海捉到衙门,剥去衣服。县主大骂他是贼。邬可成得知净海与夫人的丑事,认为此事不可泄露,要暗暗作个惩治。他用尖刀威逼秋芳说出真相,又将她推入池塘。夫人救起秋芳,知事泄露,很是紧张。可成又借机想陷害夫人,只是一时没成功。县主又从大兴寺中捉出其馀的和尚,挖出两个妇人的尸首。他将净心释放还俗,尸首重埋,江氏郁氏田氏三人放回家。三个恶僧被绑赴市曹斩首。邬可成在生日那天,将一宦官的炸药箱寄放在夫人房内,又让秋芳陪着他与夫人对饮,等两人睡着,他起床点上火种,插入箱内即出房门。轰的一声,两位红粉佳人化成了灰。「劝人莫起淫恶念,积些阴功启後成;西院书生清净寓,从来金榜俱题名」。小说写了三个恶僧被斩首後,又赋了这麽几句警世性的诗。它可以看作是全书的主旨。围绕这一主旨,小说设计勾画了五个奸夫型的风流和尚:净海、虚空、绿林、红林、与净心。五个人实际上是四种类型与代表:净海是骗淫,虚空是嫖淫,绿林和红林是强(抢)淫,净心是借淫。净海的骗淫,是为隐晦,寺法上也不能不称之为巧妙。特别是假扮成道姑的净海与邬可成夫人同睡一床时的那段对话,很是生活化,设身处地又入情入理,以致夫人被渐渐诱入歧途。後来,夫人则是主动与净海享云雨之事、做巫山之梦。这些行动,就夫人来说,并不是什麽大罪。因为丈夫另娶妾在外,她一个人熬不得「雨洒寒窗」、「风吹冷被」的生活。但丈夫可成饶不了她,将她与那无辜的侍女秋芳一同烧成灰烬而後快。这段情节後有两句诗:「绿帽一顶难除下,王八也会用火攻。」一方面为可成不找罪魁杀无辜的行为辩护,另一方面也对他的为人与品行作了点嘲弄与讽刺。虚空和尚的嫖淫,小说是简笔勾勒的。因为他们是双方情愿:一个愿意付出银两,一个想尝尝和尚的滋味。小说对此基本持客观叙述与描写的态度,但就整体倾向而言,作品还是对不务正业、淫心十足的虚空不满的。虽然他没受到任何处罚。小说最鲜明的揭露与鞭挞是对绿林和红林的强(抢)淫。因为那实际就是一种强奸、逼奸行为,在现代法律中,也是极恶劣和严重的一种犯罪行为。所以,小说将六七个妇人均置入这种情境之中:花娘被强行抱入净室,只是因为她的表哥正巧在内,两个坏和尚才没作进一步的暴行;田氏被诱,吃了迷魂花糕後被奸;两位妇人(江氏与郁氏)始终挣扎在两个和尚的淫威之下(时而还加上老和尚的玩弄),使得她们整天心惊胆颤,含羞忍辱;在她们来到之前还有两三个妇人,已被迫害至死而埋入後园竹林下。小说几次提到这两三个死去的妇人而没直接写她们的受害,与活着的两妇人相互映衬,起了一个多侧面、多角度揭露风流和尚罪愆的作用。净心老和尚的借淫,其内涵比前几种类型更加复杂和丰富些,它并不是一个「借」字所能概括得了的。老和尚对早来的两个妇人,时而玩弄、时而放弃,对自己的姨表妹,虽口头表示出一种亲切,一旦欲火中烧,便顾不得伦理道德了,竟然「搂抱花娘求欢云雨起来,任他完事」。这种乱伦行为丑恶无比。後来经花娘的一番嘲弄与谴责,净心突然良心发现,大悟大彻,决心改邪归正,不仅放花娘回家,而且还避开了正在淫乐的人群。正因为如此,小说结尾处,他被释放并还了俗。这在惩治恶僧的全书中,算是个例外。它表现的是网开一面,给悔改者一条出路的思想。这与前两种类型的较为简单化处理不同,情节有了点曲折,揭示了一点内心的冲突与矛盾(花娘的形象在这也有同样的表现和效果)。因此,比较而言,虚空、绿林和红林和情节处理较为简单:有个美女来了,和尚看得心痒眼馋,就设法弄她或抢她、抱她进内室,再就是奸淫她。净海和净心的故事虽也没完全离开这种基本模式,但因有了一些较为具体和生动的人物语言和感情交流与交往,有了一些较有个性的行为与动作,整个情节和故事就较有看头,更耐咀嚼。说《风流和尚》旨意和艺术上的浅薄和粗俗,与它描写的直露和语言的平俗也分不开的。作品的「序」中说,许多其它小说「皆饰淫词为佳」,「使少年子弟易入邪思梦想」。说实在的,《风流和尚》中也充满着淫词和荡语,也有着不少使读者「入邪思梦想」的情节与描写。例如,虚空和尚与艳丽妓女秀容作爱云雨时,小说不仅露骨地写了秀容帮助虚空顺利进行性爱的情节,而且还用了两句所谓诗来形容此情景:「大光头小光头一齐都动,上花心下花心两处齐亲。」这种称不上是诗的粗俗淫词,也许只有在某些简陋的厕所墙壁上才会发现。此外,像第一回,邬可成与桂姐新婚交合的描绘,第三回,净海和尚与桂姐同睡一被下的淫乱举动等等,都写得过多过细,表面上是以此让人醒世,实际上则成了淫乱的展览与挑动。再就是小说故事情节设计的粗疏。作品写的「善恶相报」,并没有生动形象的情节故事和人物境遇遭际的具体表现,有的只是如现代社会中的刑事判决那样,犯了什麽罪就判什麽刑,不问具体手段与过程,只问结果。书中的三个恶僧犯了奸淫罪,被判斩首。这毫无疑义,因为罪有应得,咎由自取。然而,文学作品毕竟不是刑事记录或罪状陈述,它需要的是感情介入与人际冲突的展现,它需要有较为生动与曲折的性格演化与故事的铺叙。《风流和尚》这两点都较缺乏。小说中的各次和尚奸淫,都只是在骗取或拉扯妇人入门的情节上稍有点花样变化,其馀的基本是直来直去,千篇一律,无更多的趣味与意蕴可言。而奸行所造成的危害与後果,除了花娘一家为此从焦急到互相争吵,以至丈夫无缘无故蹲班房,这些有点实际感染力外,其馀的几位人物与家庭(包括写得最为具体的邬可成一家),或者毫无反映与动静,或者只是为了使丑行不至於泄露,做了一些不分对象、莫名其妙的举动。读者看到的也只是结果(如侍女秋芳的被威胁和被推入池塘,盖氏夫人与秋芳的被烧死),并没有看到奸行所造成危害的具体而有意义的过程表现。例如花娘被抢入净室後,想外逃寻救,「被两个妇人劝道:『你既然到此,你我是一般人了,即便寻丈夫父母,也不知道有冤难报。但是我和你在此也是个缘分,且含忍守着,倘有个出头日子,也未可知。』┅┅『被绿林红林推扯进来上了路,便死也不放心出去了,我们三人且含忍着,或者这些个秃东西恶贯满盈自有天报应。』」这些都可作为较生动具体的情节,可惜小说只停留在这些笼统抽象的言语中,并没有形象表现。读者也就无法深入洞察和尚们的罪孽了。小说原意还有一种对比,即恶淫和尚猖狂的东院与清净正气的西院的对比。但小说对此也只是一种概念化的处理。因为前十回基本没写西园的情形,只是在第十一回县主叫人到西房细搜时,才发现那有几个青年秀才在读书。小说用了一段俚言作了小结:「东房每夜拥红,西舍终霄上冷床;左首不闻钟声响,右厢时打木鱼忙。东厨酒肉腥膻气,此地花灯馥郁香;一座山门分彼此,西边坐也善金刚。」写得也较生动形象,但因没有故事情节,也没有人物活动,就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,达不到鲜明对比的艺术效果。风流和尚原序余观小说多矣,类皆妆饰淫词为佳,原说月为尚,使少年子弟易入邪思梦想耳。惟兹演说十二回,名曰《谐佳丽》,其中善恶相报,丝毫不紊,足令人晨钟惊醒,暮鼓唤回,亦好善之一端云。新编风流和尚卷一第一回 邬可成继娶小桂姐诗曰:结下冤家必聚头,聚头谁不惹风流;从来怨遂思中起,不染相思直甚仇。俚言提过。话说江南镇江府城内,出了一件故事。这人姓邬名可成,是这一府的第一家财主。年方三十一岁,气相浑厚,体态丰俊。这年来,因元配张氏病故,那媒人议来与他议亲的,一个不了一个,每日来往不断。真来世上人,眼皮子是薄的,凡家有中有大闺女的,恐怕一时送不上门去。邬可成只与媒人说:「须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子,方可成就。却不论家中穷富,陪送多少。」媒人叩头去了。一路上想着,止有城外凤凰楼前,盖官人之女,姿色绝世,风雅不凡,堪作匹配。不免到他家一说,为是如何?原来这盖官人,名叫盖明,祖居河南,彰德府人氏。因贸易至此下户,欠了家下,虽不甚富,也颇有些过活。听得媒人与他提亲事,再三说道:「邬人若果续往,只管使的;若娶为妾,决不应承!」媒人道:「委实要娶一位夫人,休得见乱。」盖明与妇人周氏商议妥当,可下允了。媒人告辞,出得门来,即时走到邬家,见了可成,将盖家亲事禀上。可成满心欢喜,择定日期,打点缎疋、钗环,聘金三百两,送到盖家。盖明厚办装奁。堪堪到了吉期,周氏妇人将女儿齐齐正正,打扮得十分娇滴。这女儿因是八月十五生辰,取名桂姐,方年二九。是夜,又兼夜朦昧,衬的艳治之态,就如那月里嫦娥一般。真正是:明月照美裙钗,行来引佩下理台。门外帘前懒款步,娇声融冶下台阶。云环彷佛金钗堕,不肯抬起脸儿来。是夜,漏下三更,忽听门外鼓乐齐鸣,邬可成前,还拥拥挤挤,引着桂姐上了花轿,登时要过门去了。不免礼生唱礼,交拜天地,诸亲六眷,前来贺酒筵,一天至晚,方才散了。可成与新人除冠脱衣,把新人一看。正是:比花花解语,比玉玉生香。可成与桂姐就枕,即捧过脸儿亲嘴,便自分其两股,见那牝户紧紧一道立缝,又兼香乳、纤腰、粉颈、朱唇,红绣弓鞋,尖小可爱,一时魂荡魄迷,尽情而弄。二人娇声低唤,十分兴趣。事完,及至鸡呜,方才睡醒。阳台重赴,愈觉情浓,更曲尽一番恩爱。自此夫妻如鱼得水,欢乐极矣!怎奈光阴似箭,不觉已经三年。这邬可成原来捐得是个知县,七品正印。这年三月间,有京报下来,分发浙江,候补县正堂。可成喜不自胜,请客来友,洒扫焚香,追封三代;把前妻埋葬,追封诰命夫人。又陈盖氏诰命。一面收拾车辆,去到浙江省城候缺。择日,带着妇人桂姐而去。一路晓行夜宿,来到浙江住下。可巧半年有馀,就补到秀水县知县。可成因夫人盖氏不服水土,复将盖氏送回家去,另娶了一个妾房上任不题。且说盖氏不服,好生闷倦,随向使女秋芳说道:「闻听城外大兴寺,香火大会,十分热闹。明日去闲耍闲耍,也散散我这闷怀才好。」秋芳记在心中。次日,果然唤下轿子,与妇人说知。夫人即时打扮起来,与往日梳洗,更加十分俏俪。且听下回分解。第二回 大兴寺和尚装道姑且说夫人打扮的比往日更加十分俏俪。正是:诗曰:使女会俯就,点素娆娇;轻轻匀粉面,浅浅点绛。花点疏星堕,螺痕淡月描;影入凌花镜,另一种窈窕。夫人动金莲,出了绣房上轿,一直来在大兴寺内。只见那寺,委实可观,有诗为证:钟鼓直耸在青霄,殿角金铃风送摇;炉内氤氲虫瑞霭,三尊实相紫金销。又见那些烧香的女子,来往不断,夫人朝了佛相,拜了四拜。随往後殿,各处胜迹看了一遍。出得後门来,在一所花园,只见百花密开,红白相称,粉绿相映,夸不尽的娇姿嫩色。有请为证:春光无处不飞悬,景色明媚又一天。片片落红点水上,飘飘败絮舞风前。海棠睡足迎春笑,垂柳随风弄偏翻。衔泥乳燕飞故故,织柳新莺语关关。年年怕见在开落,今岁又到落花天。夫人吟毕,又见红日西堕,出的寺来,上轿回去。却说这大兴寺中,有四五个和尚,掌教的名叫净海,见这夫人那一种风流美色,在寺内各处游玩,早已饱看了一顿,惊得魂飞天外,恨不能一口吞他到肚内。便随着轿子,竟至邬宅门首。见夫人走到院里,他用心打听,邬官人不在,家下只有几个奴仆相伴。回到寺中,一夜痴想,道:「我往日偷上了许多妇女,从来没一个这般雅致佳人,怎生一条妙计,进他院去,再见一面,便也甘心。」想了一会,暗道:「好计!好计!必须做尼姑模样,假以化灯油为名,竟入内房,如此,如此,或可成就。」随往典中,买了一件青绢衫子,穿了一双尺口鞋儿。这净海本来生的乖巧,年纪轻,只二十多岁,打扮起来,真真像个小道姑一般,端端正正。走出门来,竟到邬家门前。管门的见是一个女僧,并不阻挡。他一步步走到内宅,只见那夫人在天井内,观看金鱼戏水。净海打一文星,叫声:「奶奶万福。」夫人回拜,忙叫使女让他房中坐了。净海进了香房,上下一看,真个洞天福地。使女取茶与他用了,净海就将化灯油之事与夫人说了。这夫人心极慈善,便取二两白银上了布施。净海故意拉起长谈,说了些吃斋的、念佛的外套子话。直至过午,才要动身。只见西北角下狂风忽起,飞沙走石,四面而来。霎时间,天黑地暗,正是:伸手不见拳,对面不见人。夫人道:「天已晚了,这风不曾住的。小师父,你就在此住了罢。明日再回庵去,有何不可?」净海听得留他过宿,他喜从天降,随说道:「怎好在此打搅夫人?」夫人道:「这是人不留人,天留人,你若走出,迷糊了路,往往倘然被老和尚持里去,那时忘了?」净海故意面红道:「奶奶取笑了。奶奶在家,藏的掩饰,再不能叫和尚背了去的!」二人又说笑了一会,只见夫人叫使女秋芳打点酒肴。须臾,点上灯烛,摆下晚饭,夫人与净海对面坐了,秋芳在旁斟酒。且听下回分解。第三回 留淫僧半夜图欢会且说秋芳在旁斟酒,夫人说:「你可将酒壶放在此,吃过了饭,临睡时,进房来罢!」秋芳应了一声,竟出去了。夫人劝道:「师父,请一杯。」净海道:「奶奶也请一杯。」夫人道:「你这般青春标致,何不反俗,嫁个丈夫,以了终身?」净海道:「奶奶,说起『丈夫』二字,头脑也疼。倒是在这清净法门里快活。」夫人道:「这是怎麽说着了?有了丈夫,知疼知热,生男育女,以接宗枝,免得被人欺侮。」净海道:「奶奶有所不知。嫁个丈夫,若是撞着知趣的,不用说朝欢暮乐,同衾共枕,是一生受用;倘若嫁着这村夫俗子,性气粗暴,浑身臭秽,动不动拳头、巴掌,那时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岂不悔之晚矣!」夫人道:「据你之言,立志修行是不嫁的了。只怕你听不得雨洒寒窗,禁不得风吹冷被,那时还想丈夫哩!」净海道:「奶奶,别人说不得硬话,若在我,极守得住。奶奶苦不嫌絮烦,我告禀奶奶一番:我那庵中,住着一个寡女,是朝内出来的一个宫人。他在宫中时,那得个男人如此?因此内宫中都受用着一件东西来,名唤『三十六宫都受春』,比男人之物加倍之趣。各宫人每每更番上下,夜夜轮流,妙不可当。他与我同床共住,到晚同眠,各各取乐。所以要那男人何用?小僧常到人家化缘,有那青年寡妇,我把他救命急他,好生快活哩!」夫人笑道:「难道你带来的?」净海道:「奶奶,此女僧带得几件而来,我想常有相厚的寡居,偶然留歇,若是不曾带在身边,便扫了他的高兴,所以紧紧带定。」夫人道:「无人在此,借我一看,怎生模样一件东西,能会作怪?」净海道:「此物古怪,有两不可看:白天里不可看,灯火之下不可看。」夫人笑道:「如此说,终不能入人之眼了。」净海亦笑道:「贯能入人之眼。」夫人道:「我说的是眼目之眼。」净海道:「我晓得也!故意逗着作耍。」又道:「今晚打搅着夫人,心下不安,可惜女僧是个贱质,不敢与夫人并体。若是奶奶不弃,略略一试,也可报答奶奶盛情。」夫人道:「此不过取一时之乐,有甚贵贱。你既有美意,便试试果是如何?不然还道你说的是谎。」净海见他动心允了,忙斟酒,劝他多吃几杯。夫人说得高兴,不觉一时醉了,坐立不定,道:「我先睡也,你就在我被中睡着罢。」净海应了一声,暗地里喜得无穷。他见夫人睡稳,方去解衣,脱得赤条条的,潜潜悄悄,拉起香被儿,将那阳物夹得紧紧的,朝着夫人,动也不动。那夫人被他说的心下痒极,只见小姑姑不动,想道:「莫非他是哄我?」随问道:「师父睡着麽?」小姑姑道:「我怎敢睡?我不曾问过夫人,不敢大胆。若还如此,要如男人一般行事,未免摸摸索索,方见有意兴。」夫人道:「你照常例做着便是,何必这般拘束。」夫人把他一摸,不见一些动静,道:「你将他藏在何处?」小姑姑道:「此物藏在我这里边,小小一物,极有人性的。若是高兴,便从里边照出,故与男子无二。」夫人笑道:「委实奇怪!」净海即把夫人之物,将中指进内,轻轻拨着花心,动了几下,淫水淋淋流出。他便上身,凑着卵眼一耸,插将进去,着实抽来。且听下回分解。第四回 後花园月下待情郎若恋多娇容貌,阴谋巧取欢娱。诗曰:上天不错半毫丝,害彼还应害自己。柱着藏头露着尾,计然雪化还露尸。冤冤相报岂因迟,且待时辰还未至。且说净海着实将夫人抽将起来,夫人那知真假,紧紧搂住,柳腰轻摆,凤眼乜斜,道:「可惜你是妇人,若是男子,我便叫得你亲热。」净海道:「何妨叫我认作男人。」夫人道:「若你变做男人,我便留在房中,再不放你出去了。」净海道:「老爷回来知道,恐是性命难逃。」夫人道:「待得他回,还有三载。若得三年夜夜如此,便死也甘心。」净海见他如此心热,道:「奶奶,你把此物摸摸,看还似生就麽?」夫人急用手摸了一摸,并无痕迹,粗大异常,如铁似火,吃了一惊。随问道:「这等你果是男子?子是何若之人,委实怎生乔到此?」净海急忙跪在床上,道:「奶奶,恕小僧之罪,方敢直言。」夫人道:「事已至此,有何罪?汝但实对我说,待我放心。」净海道:「我乃大兴寺掌教和尚,名叫净海。昨日奶奶进殿游观,小僧见了,十分思慕,欲会无由,思想得这个念头,买了衣於暗处装束而来。幸遇奶奶留宿,这也是姻缘了。」夫人叹了一口气,道:「千金躯,一旦失守,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。」二人又做巫山之梦,弄至两个时辰,方才云收雨散。正说话间,只听秋芳推门进房,来寻道姑。四围不见,吃了一惊,不敢做声,暗暗一头想着,一头困了。且说他二人见秋芳推门,双双搂定睡了。直到五更,夫人催净海早早起来束。夫人叫秋芳道:「事已至此,料难瞒你。切不可说与外人知道,我自另眼看你。」秋芳伏着床沿上回道:「夫人不吩咐,也不敢坏夫人名节,何用夫人嘱咐?」这夫人一骨碌抽身起来,取了几样点心与净海充饥。净海道:「足感夫人用心。」说罢,告辞而出。夫人说:「出门一路向北,看了後门,黄昏早来。」净海应了一声,恰是个女道姑模样。秋芳送出大门,一路竟至後花园,门外上有三个字的一面牌额,写着「四时春」,左右贴着珠红对联。上写:园日涉以成佳趣,门虽设而常关闲。他便记在心里,仍回到寺中,脱了衣服,与聚僧道:「你们好好看守寺院,我今晚一去,不知几时才回,且勿与别人泄漏。」说罢,设下酒肴,那些和尚大家痛饮一番。不觉金乌西堕,玉兔东升,约有初更,来至花园门首。将门一推,却是开的,竟进园中,只见露台下,夫人与秋芳迎着前来,秋芳忙去锁门。二人就在月下坐着,秋芳取了酒肴,摆列桌上,夫人着秋芳坐在桌横饮酒,月下花前,十分有趣。从此朝藏夕出,只他三个人知,馀外家人皆不知道。这且不表。再说这寺中,自净海去後,又属着虚空掌教。素有戒行,开口便阿弭陀佛,闭门只是烧香诵经。那知这都是和尚哄人。一日,有个财主,携一艳妓水秀容来寺闲耍,那秀容走出色的名妓,娇姿绝伦。虚空久闻其名,那日走进,虚空不知。劈面一撞,秀容忽然便自一笑。虚空见他一笑,动情起来。且看下回分解。第五回 贼虚空痴心嫖艳妓且说虚空见秀容照他一笑,便自动心。想道:「人家良妇,实是难图,红楼妓女,这有何难?」须臾,见秀容去了,他把眼远远送他,到夜来,好似没饭吃的饿鬼,鬼钱无一开到手。自此,无心念佛、烧香。一日一日,害起想思,非病非醉,不疼不痒,暗说:「今夜换了道袍,包上幅巾,竟到他家一宿,有何不可?」堪堪日落黄昏,里房中取出五两银子,竟往水家而来。这和尚该是凑巧姻缘,却好这一晚还不曾接过客,秀容见了,三两下打起神,走出接进房来。坐下,问道:「贵府居处?法号大名?」虚空道:「敝居大兴寺,小字虚空。」秀容道:「尊字好相法儿。」虚空笑道:「小僧法门弟子,因慕芳姿,特来求宿。」秀容心下想道:「我正要尝那和尚滋味,今造化。只恐妓铺往来人多,有人知道,迳累师父,必须议一净处,方好。」虚空道:「且过今夜,明日再取。」连忙摸出五两银子,送与秀容。秀容说:「为何赐这许多银子?」虚空道:「正要相取,休得见怪!」须臾,灯下摆出酒肴,二人闭门对饮。和尚抱秀容於怀中,亲亲摸摸,十分高兴。吃得醉醉的,收拾脱衣就寝。那虚空见了妇人雪白仰在那里,恨不得一口水吞下去,便一把搂住,道:「我的心肝!」便急脑的乱搠。秀容笑道:「莫非仗着你这和尚结实不成?就是练了头功来的,也是撞不进去的,必须有个门路。」随把手扶着阳物,到了花门:「小师父请进去罢!」虚空就如吃蜜呔糖瓜子的一般,抽顶起来。自然与俗人不同,分外有兴。但只见:大光头,小光头,一齐都动;上花心,下花心,两处齐亲。一口气抽送千徐,直至三更,方才完事。睡至五更,方才重赴,又弄到鸡鸣,方才罢手。这也按下不表。再说大兴寺中,还有三个和尚:一个老年的名叫净心,两个年少的,一名绿林,一名红林。他三人谨慎为为守守院。这一日,有一位妇人,姓经名花娘,丈夫经典,适从娘家回来,刚刚走到寺前,一声响处,那雨倾将下来。花娘一时无从躲避,连忙走入寺中山门里,他凳上坐着。心下想到:「欲待转回娘家不得,欲回到夫家,路途尚远。」心下十分忧闷,如何是好?初时,还指望天晴再走,不想那雨到黑不住,平地水深三尺。花娘无计可使,便悄悄避在墙角之下,过了今夜,明日再走。竟自就地而卧。须臾,只见两个和尚,在伞下挑着一个灯笼出来。道个万福,道:「妾乃前村经典之妻,因从娘家而回,偶值大雨,进退不能,求借此间收留一夜,望上位师父方便。」原来这两个和尚,一个青脸红花叫做绿林;一个蓝脸红须叫做红林,是一对贪花色的饱鬼。一时见了这个标致青年的妇人,如得珍宝,还肯放过了他?便假意道:「原来是经官人令政,失敬了!那经官人与我二人十分相契的好友,不知尊嫂在此,多有得罪。如今既知道了,岂有不放尊嫂回去之礼,至今安置在此的道理?况尊嫂必在此多受饥了,去到小僧小房吃点素饭、大饼、馒头点心罢!」花娘说:「多承二位大师父好意,盛情待我,妇回家去,见了我的丈夫,将从前从後,一一说明他听。要知道了,必然感恩不尽,前来奉谢二位师父。二位师父莫送,请回罢!我只求在此权坐,倘不必费心了,我心中实在不安,劳驾!劳驾!」如欲听後来的话儿,且听下回分解。第六回 大兴寺避雨遭风波诗曰:东风吹开的枝头,不与凡花闹风流;风飘青色孤芳遂,待月黄昏瘦影浮。闲言少叙。且说花娘言道:「只求在此权坐,不必费心。」绿林道:「你看这地下水又进来了。」红林道:「少顷水里如何安身?我好意接尊嫂房中一坐,不必推脱了。」绿林道:「师兄,你拿了伞与灯光,我把娘子抱了进去罢。」言之未已,向前一把抱了就走了。花娘破口大骂道:「我把你这些秃杂种,那个不是奶奶们养活的,反来欺侮奶奶。」绿林回道:「所以是奶奶养活的,才要认认老家哩。」一直抱进一个净室,推门而入,已有一个老和尚,与两个妇人在那里顽耍。绿林叫道:「师父,如今一家一个,省得到晚来你争我夺。」老和尚一看,道:「好个青年美貌山主,怎麽好像面熟的一般?」想了一会,忽然想起,便道:「小徒弟,休要动手!这原来是前村经典经官人之妻氏,娘家姓花,我的娘与他的娘是一个娘的孩子,我与他就是两姨姊妹。自幼我在家时,常在一处玩耍,这才是脱着臀在一堆的姊妹们哩!自从他娶了过门,我进了寺院,几年不曾见面了。」花娘听了,早知是姨兄,些须放心,随叫道:「哥哥原来就在这个寺里出家麽?妹妹那里知道?明日将小妹送回家去,认了门户,咱姨妹们常常来往便是。」老和尚道:「这事我一个人主不的,今晚商议,明日再取罢了。」忙忙打点酒肴,劝花娘去吃。那里吃得下去,两个妇人前来再三劝饮,没奈何才吃了几杯。两个妇人又道:「妇身俱是人家儿女,也因撞着这两个贼秃光头,被他藏留此处,只如死了一般,含羞忍耻过了日子,再休想重逢父母,再见丈夫面了。就是他亲姐妹到此,他也不往外放。」见他们这般一说,也没奈何,想道:「且看後来再图机会。」且说绿林、红林见他二人是姨兄、姨妹,便不敢与老和尚争风。便搂了两个进房去睡。这老和尚没了对头,一时阳物劲的难受,便把花娘领进密室坐下,果然洁净清我。正是:几句弭陀清净地,数声鸟啼落花天。须臾,摆下酒肴,般般稀世之珍。花娘无奈,只得同他对饮。是夜,老和尚搂抱花娘求欢,云雨起来,任他完事。後来三对儿,每日夜饮酒取乐。过了几日,花娘的丈夫经典,不见妻子还家,往丈人家门去接取。见了岳父母道:「你女为何不出来见我?」花春夫妻道:「去已八日了,怎生反来讨要妻子?」经典道:「几时回去的?一定是你嫌我小生意的穷人,见你女儿有几分姿色,多因受人财礼别嫁了。」花春骂道:「放屁,多因是你这小畜生穷了,把我女儿卖与别人去了,反来问我讨人来?」丈母道:「你不要打死我的女儿,反来图赖。」便放声大哭起来了。两边邻舍听见,一齐都来了。问说起原故,都说道:「实然回去了。」想此事毕竟要涉讼的,遂一把扭到县中,叫起屈来了。大爷听见,叫将进来。花春把女婿情由一诉,大爷未决,花春邻舍上前,一口同音道:「果是经典妻子回家去的。」经典回道:「小的住的房屋,只是数间小舍,就是回了家,岂无邻舍所知?望大爷唤小人的邻人一问,便知明白。」未知如何?再听下回分解。新编风流和尚卷二第七回 老和尚巧认花姨妹诗曰:每日贪杯又化娼,风流和尚岂寻常;袈裟常被胭脂染,直掇时闻花粉香。且说经典回道:「望大爷唤小人邻舍一问,便知详细。」县官差人遂拘到经典邻舍,问道:「你们知经典之妻几时回家的?」那四邻道:「经典妻子因他岳母生日,夫妻同往娘家贺寿。过了几日,见经典早晚在家,日间街坊买卖,门是锁的,并不见他妻子回来。」花春道:「大爷,他谋死妻子,自然买嘱邻居与他遮掩。」知县道:「也难凭你一面之辞。但花春告的是人命事情,不得不把经典下狱,另日再审。」登时把经典扯到牢中,那两边邻舍与花春,在外不时听审。这经典是个生意人,一日不趁,一日无食,又无亲友送饭,实是可怜。幸喜手艺高强,不是结网巾,便是打鞋,易米度日。按下不题。且说花娘每日侮於净室中坐着,外边声息不通,欲寻死来,又被两个妇人劝道:「你既然到此,你我是一般人了。即便寻死,丈夫、父母也不知道,有冤难报。但是我和你在此,也是个缘分,且含忍守着,倘有个出头日子,也未可知。」花娘听了,道:「多谢二位姐姐解劝,怎得忍辱偷生?像这等狠毒和尚,也算是无天理了。」妇人道:「奴家姓江,行二,这位是郁大娘。我是五年前到此烧香,被和尚净心诱入净房,把药做的酒,放於花糕内,吃了几条,便醉将起来了。把我放在床上如此,及至醒来,已被淫污。几次求放,只是不依。那两个徒弟,那个嘴歪叫做绿林,那个眼邪的叫做红林。我来时都有妇人的,到後来病死了一个,便埋在後面的竹园内。又有两人也死了,如此埋的。这郁大娘也是烧香,被绿林、红林推扯进来。上了路,便死也不放出去了。我们三人且含忍着,或者这些个秃东西,恶贯满盈,自有天报应。」正是:善报,恶报,迟报,速报,终须有报;天知,地知,你知,我知,何谓无知。按下三个妇人讲话,暂且不表。且说绿林,一日正在前殿闲步,只见一个孤身妇人,手持香烛,走进山门中来。绿林仔细一看,那妇人年约有三十五六岁,一张半老脸儿,且是俏俪;衣衫雅淡,就如秋水一般,清趣之极。举着一双小脚,周周正正,扎着金线裤腿,丝线带儿,温温存存,走进殿来。朝佛烧香、点烛,拜了几拜,起来道:「请问师父,闻後殿有尊观音圣像,却在何处?」这一问,便抓住绿林的痒处,便想道:「我若是将这妇人领到那边,不用说,他二人又与我夺。」忙道:「娘子,待小僧引导便是。」那妇人攸攸不觉,只当他是好心。一步步跟入了烟花柳巷的寨。进了七层门,到了一小房,果有圣像。田氏深深下拜,绿林回身把七层门都上了拴,走将进来。田氏道:「多蒙师父指引,告辞了。」绿林说:「小娘子,你里边请坐,把了待茶。」田氏说道:「小妾没有甚麽布施,不敢在此打扰大师父。」绿林说:「田善主既然来到此处,没有不到小房待茶之理。」田氏说道:「没甚布施,泱不敢在此打扰。」绿林拦住去路,那里肯放。田氏只得又入一房,极其精雅,桌上兰桂名香,床上梅花罗帐。绿林笑嘻嘻捧着一个点心盒儿摆下。且听下回分解。第八回 田寡妇焚香上鬼计诗曰:已作寺院客,如何转念嗟;来到有福地,不惯住僧家。且说绿林和尚捧着一个点心盒儿摆下,又取了一杯香茶,连忙道:「娘子,且请用点心罢!」田氏曰:「我不曾带得香钱,怎好取扰。」绿林笑道:「大娘子不必太谦了,和尚家的茶酒,俱是十方施主家的,就是用些,也并非费了僧家一文钱的。请问大娘子贵姓?」田氏道:「奴家姓田,丈夫没了七八年了。守着一个儿子,到了十五六岁,指望他大来成家立业,不想上年又死了。剩下奴孤身无依无靠,特来求佛,赐一个好结果。」绿林笑道:「看大娘子这般姿色,美貌青春,还怕没有人家来求娶你去了。」田氏不答,面上通红将起来。不期又吃了几条花糕下来,那热茶在肚子里一阵发作起来,登时就如吃醉了酒的一般,立脚不住,头晕眼黑起来了。说道:「师父,你这是弄的件眩迷人的东西叫我吃了,为何头晕眼花起来了?」绿林道:「想是娘子起得早了些,是的乏了。此处并无人来到,便在小床一睡,歇息歇息如何?」田氏想了道:「我今上了你这秃葫芦的当了!」然而要走,身子跌将倒来,坐立不住,只得在桌上靠着。那秃驴把他抱了放在床上,田氏要走,被酒力所困,那里遮护得来?只半推半就儿,顺他做作。那秃贼解开衣扣,褪下小衣,露出一身白肉,喜杀了贼秃。他使姿意干将起来了。一抽一送,着实奉承敬意了一回。诗曰:初时半推半就,次後越弄越骚;起初心花峰采,後来雨应枯苗。且说那田氏被绿林把酒都弄醒了,道:「师父,我多年不曾如此,今日遇着你这般有趣,怪不得妇人家要想和尚,你可常到我家走走。」绿林事完,放起田氏,道:「你既孤身无忧,何须回去,住在此处,日夜与你如此,又何须就惊受怕,到你家去,倘然被人看出,两下羞脸难藏,如何?」田氏道:「倘此间被人知道,也是如此。」绿林道:「我另有外房,这间卧房是极净的幽室,人足迹是不到的所在。」田氏道:「这般也使得,回家去取了必用之物来,再与你如此便了。」绿林说:「什麽必用之物?」田氏道:「梳妆之物。」绿林说道:「这是现成的。」随开了箱子,取出几副镜面、花粉、衣服,俱是妇人必用之物。去掇出一个净桶,道:「要嫁女儿,也有在此。」田氏见了一笑,把和尚秃头打了一扇子,道:「看你这般用心,是个久惯偷妇人的贼秃。」绿林亦笑道:「大娘子倒也是,是个惯养汉的婆娘。」田氏道:「放你的驴花,你娘才养汉哩!」绿林说:「既不惯养汉,为何方才将扇子打和尚?」二人调情有趣。到午上,列下酒肴,二人对吃对饮,亲嘴咂舌,不觉一时高兴,又干将起来。自此守着田氏,竟不去争那三个妇人了。且说花娘与老和尚净心一处同宿,只因思家心切,一味小心从顺,以求放归,再不敢一毫倔强,以忤僧意。这净心见他如此,又是姨娘囡,固然切近三分,便常起放他之心。然恐事露,敢而不敢,到上床之际,又苦苦向净心流泪。净心说:「不是出家人心肠狠毒,恐一放你时,倘然说与人知,我们都死的了。」花娘说:「若哥哥肯放小妹,我只说被人拐至他方,逃走还家的。若说出哥哥一字,小妹当肉在床、骨在地,以报哥哥。」净心见他立志真切,道:「放你便放你,今夜把我弄个快活的,我做主放就是了。」且听下回分解。第九回 图欢会释放花二娘谩说僧家快乐,僧家安是强梁;披削发作光光,出恁般模样。上秃牵连下秃,下光赛过上光;秃光光,秃光光,才是两头和尚。且说净心言道:「今夜你弄我个快活,我便做主放你。」花娘听了,喜不自胜,便道:「我一身被你淫污已久,不知弄尽多少情形,我还有甚麽不愿意处?任凭师父所为便了。」净心道:「春宫上写着有一故事,俗家若是做来,就叫倒浇烛,僧家做骑木驴。我仰在这里,你上在我身上骑着,若弄得我的出,便见你是真情。」花娘笑道:「如此说,师父就是一个七岁口的葱白大叫驴。这驴物又是倒长着,我若骑上去,你可别大颠大跳的,将我跌将下来,再往别处咬群去。叫人家喂草驮的见,一顿棍子打伤了骨头。那时卖到家房里,一天上五斗麦子,三斗红粮,二斗小米,半夜里把眼子一卸,卸下来,别说没有麸料,连青草不管你吃个饱,可就终无出头之日期了。」净心道:「你那里懂这些。不要紧的,我劲的慌了,快快上来罢!」花娘道:「你先说骑木驴,我想这驴老了,多半是送到磨房头里的,师父你不要怪我,我越说闹,你才越的高兴哩!我再问一声:在家我与丈夫干事,他那阳物是个圆的,你这怎麽却是方的哩?想来是人不一样人,木不一样木,阳物也不是一样的吗?不就是你化了四方施主的钱粮来,诸日酒山肉海,吃的熊攻了脑子了吗?你也闷杀我了!」净心道:「你俱不曾猜着,我这原是父母遗体胎里带的。」花娘说:「是了!是了!你父母遗留下你这异种,在市街上作贱人家良妇,污辱大家眷夫妇,准备着恶惯满盈,死无葬身之地。我劝你早早回头,痛改前非。今夜将我送出寺去,後来我自有好处到你,如不然,奴即死在九泉之下,我也必不与你干休。」净心听了,惊得魂飞天外,魄散九霄,说道:「大然大悟,道如此之言,真正是晨钟暮鼓,唤回云海梦中人。小僧知过必改,决不食言。施主救我一条性命,小僧杀身难报。」说罢,正衣叩头流血。花娘道:「不必此等。看那边两个秃骗知觉,难以脱身,就此快收拾送出我去,奴必不忘你的好处。」抽身穿了衣服,取了梳具,梳洗完了。净亡将花娘领着,一层层开了门户,一直来到山门以外,二人相别。净心回身,复又把门户重重闭上。来至净室,只见绿林、红林与那妇人轮流取乐,他也并不理睬,躲在一旁去了。且说花娘出的寺来,迷迷糊糊,又兼天尚未明,黑洞洞留在原地,那里分得清东西南北,坐在地下,定醒了一会,方才认得前路,竟奔夫家,恨不能两步并了一步走,此时恰好天已大亮,远远望见自己门户,把那胆子方才放下来了。走至近前,把门一看,却是锁的。事又凑巧,正在纳闷之间,有一个贴近邻人,姓王名成美,此人性直,善成全人家的好事,就在县中当差。这日衙中有事,顶早起来,到县前公干。见了花娘,吃了一惊,道:「花娘子,你在何处存身?害得你丈夫坐在监中,可晓得麽?」且听下回分解。第十回 赠金银私别女和尚诗曰:尚有金银赠,如何别女僧;白日佛门弟,夜间化俗人。且说花娘听了公差之言,流下泪来,道:「奴今要见丈夫,不知往那一路去?」邻人道:「我今正要往县中,可同我去便了。」二人随路而行。一路上,花娘将绿、红二和尚之事一一说了。不多时,已至县前,这且不表。再说净海和尚在邬家与夫人偷情,朝藏夕出,并无一人知道。屈指光阴不觉已经二年。邬可成任满,不久就要回家。盖氏夫人听了这个消息,如冷水浇心的一般,忙与净海议曰:「为官的早晚回来,咱二人就要永别矣!」说罢,纷纷泪下。正是:诗曰:安排此事传幽客,收拾春光急欲回;春信顺人向问漏,假忙道姑人对猜。净海与夫人哭的知醉如痴,说不尽的离别情腹。正在难舍之际,家人报道:「老爷已到关上,次日就到家了。」夫人起的着忙,吩咐饮食佳肴,一面从箱中取了十馀封银子,道:「不期丈夫就到,我心口如失珍宝一般,有计也不能留你。可将此金银,依先回到僧房,再图後会便了。」净海哭将起来了,夫人亦流泪道:「如今须照女姑打扮,即出园门,料无人见,就此拜别矣!」秋芳送他出去,闭上园门,方才回。正是:世间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。一时上上下下忙将起来,准备着家主回来。不多时,果然到了。夫人道:「迎至当下相见。」个个欢喜,两边男女叩头。进房除了冠带,夫人摆酒与丈夫接风。可成便向夫人问些家事。自古新婚不如久别,夫妻早早睡下,不用说极尽一番恩爱。次日未明,邬可成起身来,梳洗拜客,忙忙的一连拜得客完,未免上坟拜扫。家中又请着亲戚,做了几天戏文。一些奉承他的,送礼的,遂拜见,一连忙了十馀日,才得安稳。正是:诗曰:人逢喜事精神爽,闷来愁肠困睡多。按下邬家妇人不表。再说花娘随着邻人,二人一行来至县中。邻人玉成美把他领至牢中,经典一见,吃了一惊,道:「你在那里?害得我到此地位!」花娘将前事一一说了一遍,满狱里的犯人,无不痛恨和尚。登时,禁子上堂禀明,取出经典夫妇,当堂一问。花娘将如何归家、如何避雨、如何遇和尚,一一说明。县主大怒,即刻问:「这寺中有几房僧人?」花娘答道:「闻有东西二房,西房是好的,实不知详细。」知县点齐四班人役,各执器械,即时上轿,竟到大兴寺而来。刚到寺门,只见一个女道姑,年有二十多岁,在那边叩门。县主吩咐人等:「与我拿将过来!」两边衙役的狠如完煤的,一声把一个女道姑架将起来,揿倒县主面前。县主道:「你是那庵里女僧,来此何干?」正是:为人不做亏心事,半夜打门心不惊。这女僧原是净海和尚假装,自邬家走出的,原来方才走到此处。一见县主问,吓的魂不附体,没了,只见他乾张口说不出来。县主早知他心里有病,吩咐:「把他道服脱下来,给我除去。」两旁答应一声,上前将他外衣扒下,露出来条条一男子体态,怀中还揣着几封银子。且听下回分解。第十一回 邬可成水阁盘秋芳诗曰:记是男儿体,如何袢如人;今夜图欢会,日久赴市曹。且说县主见道姑露出男体,又揣着几封银子,大怒问道:「你是那里来的贼犯,假女僧?偷得谁家银子?实实招来!」净海一时隐瞒不住,就将起初到邬家,如何与夫人偷情,如何赠金,今日如何回寺,前前後後,说了一遍。县主叫人役领将下去。看了文,方回室写一封密书,着人送与邬家。邬可成拆开一看,心下明白,想道:「此事不可泄漏,暗暗图这贱人便了。」过了几日,可成见秋芳往花园内采花,叫他来到水阁以上,悄悄问道:「你可实说,夫人床上,谁人睡来?若不直言,我却把你杀死。」说道从袖中取出一把尖刀来。秋芳魂不附体,说道:「只有一女道姑前来化缘,因风大又兼天晚,留宿一夜,次早便去了。」可成道:「道姑必是男人。」秋芳道:「道姑那有男人之理?」可成道:「他住在那里?」秋芳说:「住在大兴寺里。」此句答得不好了。可成想道:「那有女僧在寺院之理?」收了小刀,道:「随我来!」秋芳跟定,早已留心。恰好走至池边,可成上前,用力把他一推,秋芳急急向外去躲,刚刚扑在水面之上,大声叫将起来。夫人早已听见,前来看时,可成竟往花园去了。忙叫家人把秋芳捞将上来,唤至内室,间其情由。秋芳一一说明,夫人惊得面目改色,道:「此事必泄漏矣!怎好?」正然议,只见可成欢欢喜喜的走来,一些也不在心间。夫人只是放不下胆来,可成置之不问。又过几日,可成到与夫人睡至二更时分,故意把夫人调得情热,云雨起来。可成道:「我今夜酒少了些,觉得没兴,若此时得些酒吃,还有兴哩!」夫人道:「叫一妇人酒取来便是。」可成道:「此时他们已睡,哄着他只说要酒,大有不便,还须夫人一取可也。」这夫人自从听秋芳之言,恐丈夫谋害,时时留心。随道:「既如此,我去取来。」把手净了,执着灯火,取过钥匙,竟往酒房而去。可成躬腰从随,其想着夫人填在酒(木+皇)里浸,浸死力解心头之恨。正是:诗曰:人叫人死死不了,天叫人死活不成。只见夫人取一条大凳,走将上去,弯身而取。可成上前,才要动手,偏偏这凳儿搁得不稳,把夫人歪将下来。可成见事不成,忙问:「夫人怎样来?我恐酒深大,怕取不来,特来相挪一挪。」夫人明知他来意不善,却无别言,复执灯火取了,方才回房。整其肴来,二人对饮不题。再说县主在大兴寺前锁拿净海,竟到东房,吩咐把房头细搜。拿出三个妇人、三个和尚、两个道人、三个行者。又着人到竹园内,掘出两个妇人尸首来。县主又叫到西房细搜,只见几个青年读书的秀才,俱是便服,道:「老父母,东房淫污不堪,人恨於心,今蒙洞烛,神人共喜。这西房门生们在此攻习书史,实是清净法门。」门生向时有俚言八句为记:东房每夜拥红,西舍终霄上冷床;左首不闻钟声响,右厢时打木鱼忙。东厨酒肉腥膻气,此地花灯馥郁香;一座山门分彼此,西边坐也善金刚。第十二回 诛淫僧悉解众人恨诗曰:善恶到天总有报,天理昭彰是直情。且说县主看罢俚言,辞了西房,把左右转回衙,竟上正堂。且说邬可成见二计不成,遂求县中诲罪,求县主周全其事。县主冷笑道:「你闺门不谨,理当去官;净海私奸妇,妇亦不该死罪。更有何说?」可成无言,羞燥而回。县主问郁氏道:「他怎生骗你到他房内?」郁氏道:「老爷,妇人到寺烧香,被绿林二和尚推扯到他房内奸了,再也不放出来。」花娘恐江氏、田氏说出净心老和尚情由,便道:「老爷不须细问,都是这二秃行为,与这老和尚一些无干。妇人若不是老僧怜放,就死在寺中,也无人知道。」江氏、田氏会意,道:「老爷,就是埋尸,也是绿林、红林二秃。」县公问明,着把净心老和尚释放还俗,把两个妇人尸首着地方买了棺木收敛。江氏、郁氏、田氏俱放回家。道士、行者各归原籍,把东房产业着西房收管,出银一百两,助修城池。发放经典。三个恶僧绑赴市曹斩首,号令大兴寺门首。正是:诗曰:前世结下冤家债,今生难逃大数中;助人莫起淫恶念,积些阴功留後成。如此秃憎恶贯满,一旦刀下把命倾;西院书生清净寓,从来金榜俱题名。话说可成夫妇二人对饮,饮至四更,叙话嘻笑如常,二人俱成半醺,脱衣而睡。次日清晨,梳洗已毕,可成出门散心,猛然心生一计。回家如常,每日满面春风,岂不知笑里藏刀。这日,七月初八日,可成生辰之日,可成吩咐家人,治辨酒果、菜蔬之类,以备生辰是日会客。是日,亲戚、朋友俱至,送礼者无数,一日热闹,不必细讲。猛然宦家上任,与可成相识,路过可成村,在下车上船,行李太重不便,挑托可成寄放,俩只箱子。家人报与可成,可成道:「就抬在上房内去罢!」夫人不知是害,自说是寄放的物件,并无在意。到晚间,亲朋俱散,可成与夫人重整筵席对饮,秋芳一傍斟酒。可成道:「今日大喜之目,秋芳也饮两杯。」秋芳才吃三四杯酒,便觉头晕,躺在坑上睡着。可成与妇人饮罢,脱衣就睡。可成假意未曾脱衣而卧,夫人半醉,登时睡熟。可成叫道:「夫人!夫人!」一声不应,暗暗起身,摸着火种,点着硫磺,望箱内一插,随即出的房门,候着火起。原来箱子内是装的火药,一见火种,轰的一声响着,床帐、房屋登时俱红。可怜桂姐红粉佳人,秋芳嘴严的丫鬟,一旦火化成灰,後人有请为证。诗曰:可成一计真可成,等的佳人睡蒙胧;绿帽一顶难除下,王八也会用火攻</font>